第4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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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
雲毅做了什麽, 都沒有逃過溫玉華的眼睛。她感動於雲毅對她的維護，卻還是告訴他：“下次不要這樣了。你現在是軍人，事業還正在上升期, 這種對你不利的事，你以後少做。”
“想教訓人，我們其實有很多方法的。”這樣、那樣, 溫玉華給雲毅上了一堂厚黑學的課。雲毅受益匪淺，很想拿莊家人再練練手。溫玉華好笑的攔住了他。
“現在還不是時候。這次就先這樣，他們家如今雖然被莊建業搞臭了, 但他們還有個莊彩鳳。只要莊彩鳳不出事, 莊家就倒不了。小打小鬧沒意思，咱們先看戲就行。”
“嗯。”雲毅乖乖的點頭。
打蛇不死反受其害。有董家在, 溫家沒必要在這時候去當出頭鳥。梁小蓮可不是吃素的。苗盼兒打著讓她有理變沒理的壞主意，也得看她答不答應。
在董雪回學校讀書後，每天定時罵人的梁小蓮, 就改套路了。她不罵人，她也不往莊家門口潑刷鍋水了。她開始陰陽怪氣的損人。
“苗盼兒，又多個大孫子，咋不見你高興呀？你家老三這回是真要去劉家當上門女婿了吧？他是真能耐, 天生就是吃軟飯的料。你家老四要不要也向他哥學習學習？他也不小了, 你家沒錢給他娶媳婦，他不得早做打算？”
“唉，你別走啊！我還沒說完呢，你家老二如今回家住, 是怕誰說他閑話嗎？放心, 我們沒說他和你家老三一樣。他最起碼還是能掙錢，比你家那不要臉的老三, 可要臉多了。”
“你們家的兒子，不全是給別人養的。苗盼兒，你放心，你以後有人送終的。”
……
還沒等梁小蓮把話說完，受不了她陰陽怪氣的苗盼兒，就低著頭一肚子氣的火速離開。這種時候，她不能和梁小蓮吵架。一旦吵起來，不會有人幫她說話就算了，大家肯定還會幫著梁小蓮說莊家的不是。
苗盼兒現在最怕的，就是別人把莊建軍他們，和莊建業混為一談。要是讓莊建業成了莊家兄弟的代表，那莊建軍他們就完了。尤其莊建軍，他還沒結婚呢。有了負心漢和懶蛋子的名聲，他還怎麽找對象？但這切割，不是苗盼兒想切就能成功切割的。有梁小蓮給她玩命宣傳，莊家兄弟肯定這輩子都分不開。
一個家庭養不出兩樣人。莊家兄弟從小一起長大，感情好的能穿一條褲子。莊建業缺大德，人品堪憂，莊建軍他們又能多好？
莊家唯一沒被這次事情影響的，就只有不在家的莊彩鳳。莊彩鳳運氣是真好。過年的時候文工團有演出，她作為重要演出人員，沒能及時回來。晚回家的這幾天，讓莊彩鳳完美的避開了莊建業爆雷。現在，在礦區人的眼中，莊彩鳳算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純潔白蓮花。
她們為她出生在莊家，有那樣缺德的哥哥和不要臉的媽媽感到可惜。大家覺得莊彩鳳是隨了莊柱子。要不是有莊彩鳳這只金鳳凰，莊柱子的一世英名，肯定全被他兒子給毀了。
就連恨死莊家的梁小蓮，她也是這麽想的。她覺得莊建業就是隨了苗盼兒，才會如此的薄涼、陰毒。苗盼兒自私自利，她養出來的孩子和她一個德行，眼裏只有利益，看不見真感情。莊柱子這好男人真是白瞎了。如果當初他沒娶苗盼兒，肯定會過的比現在好。
大家為莊柱子惋惜，為莊彩鳳抱不平。
這樣的話，最開始是誰說的不知道。反正到最後，礦上大多數人幾乎都是這樣想的。苗盼兒見大家把矛頭對準她，可以說是非常的憤怒。某天，在家裏吃完飯時，莊柱子隨口說了一句讓莊石消停點，苗盼兒立刻就氣炸了。
“我哪裏不消停了？！這些年，你只管挖煤，別的啥也不操心。沒有我家裏家外的忙活，咱家孩子能長大娶媳婦嗎？好你個莊柱子，我在你們莊家伺候完老的，伺候小的。我殫精竭慮的為你們打算，結果到頭來我就換來了你對我的嫌棄？你有什麽資格嫌棄我？！沒有我，你媽死的時候能那麽體面？沒有我，你能有今天？！！因為外人幾句話，你就嫌棄我？！莊柱子你沒良心！！！你忘恩負義！！”苗盼兒歇斯底裏的爆發了。
這會正值飯點，筒子樓裏，幾乎家家戶戶都在吃飯。苗盼兒尖銳的嗓音，又極具穿透力。她的叫罵聲，大家在第一時間，幾乎就全都聽到了。一聽莊家又有熱鬧可以看，大家全都端著碗，興致勃勃的從自家跑了出來。
筒子樓的墻不隔音，莊家的鄰居有先天優勢，她們就沒有出門，只打開門窗，豎著耳朵聽。其他離的遠又想看熱鬧的，就端著碗跑到莊家門口，滿臉興奮的邊吃飯邊看聽戲。
莊家在這時候吵架，大家可太高興了。繁忙的一天終於結束，大家都想放松放松。有膽大的，還悄悄給莊家的屋門，推開一個小縫，好讓大家能聽的更加清楚。
怕人太多，太擁擠，打頭的幾個體格壯碩的大叔大嬸，還自發的匯聚成一堵人墻，結結實實的擋在莊家的門外，讓大家都能安心的看熱鬧。溫玉華和雲毅也在看熱鬧的人堆裏。
莊家的熱鬧，她們必須得看！能在雲毅離開前，再看莊家唱一出大戲，真的很不錯。
苗盼兒此刻的心情超級糟糕，根本沒空管別人。成了下飯的鬧劇就成了吧。今天她一定要跟莊柱子吵個明白！她必須要讓莊柱子知道，沒有她苗盼兒，莊家能過的更好的鬼話，全是糊弄鬼的！！莊柱子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，沒有苗盼兒給他張羅，他能過狗屁好日子！就他這個蔫巴老實樣，沒有苗盼兒幫他，他得被別人給欺負死！
苗盼兒口才了得，她又確實為莊家付出了很多。莊柱子最後就被她罵的狗血淋頭，根本無力還嘴。有話說不出口，莊柱子也挺憋屈的。他也沒說啥壞話，只說了一句讓莊石消停點，她幹嘛發這麽大的火？他又沒怪她！
莊石是個四歲的男娃子。吃飯的時候，他像屁-股底下長釘子一樣，老是亂動，莊柱子被他扭的難受，作為爺爺，他說孩子一句有啥不行？他又沒有指桑罵槐！苗盼兒憑啥和他發這麽大的火？家裏出了問題，又不是只有苗盼兒一個人鬧心。莊柱子心裏也是非常不好受的。
莊柱子只是嘴笨不會說，這不代表他沒有心。最近他本就心思重，沒有睡好。挖礦的活又累，他每天強撐著出工，非常的疲憊。如果苗盼兒細心點，或者耐心點，她就會發現，莊柱子眼底的青黑，看著非常嚇人。
莊柱子本來身體就不舒服。苗盼兒的發難，成了壓倒莊柱子的最後一根稻草。面對她無窮無盡的指責，莊柱子又氣又怒，又急又羞，最後一個沒忍住，他吐血暈倒了。
莊柱子突然倒下，給莊家人嚇了一跳。父母吵架，沒敢插嘴的莊家兄弟，還有他們的媳婦，見狀趕緊跑到莊柱子身邊，焦急的呼喊：“爸！你怎麽了？你醒醒啊！！爸！！”
莊家人緊張極了。莊柱子可不能有事。莊家現在全靠他的好人緣撐著，如果他倒下，那人走茶涼，莊家的處境肯定會更差。
苗盼兒本來也被莊柱子的突然倒下嚇一跳，但兒子們全都圍在莊柱子身邊關心他，作為被忽略的那個，她立刻又氣炸了。
“喊什麽喊？死老頭子死不了！”苗盼兒刻薄的說著。
平時也不愛管事，不喜歡吱聲的莊建功，聞言瞪了苗盼兒一眼，不滿的皺眉道：“媽，你少說幾句吧。爸都快被你氣死了，你還想怎麽樣？咱家已經夠亂了。你不能消停點嗎？”
“是啊，媽。少說幾句吧。我們先送我爸去醫院，你拿了錢也趕緊過來。”莊建國緊隨大哥的腳步，也表達了他對苗盼兒的不滿。
莊建軍沒說話，但他沒制止他的兩個哥哥，還幫他們去開門。他在用實際行動告訴苗盼兒，他也不站在她那邊。三個兒子集體造反，苗盼兒氣瘋了。
嘩啦一下掀了桌子，她坐地上就開始號啕大哭。“嗚嗚嗚，作孽呀！！我真是命苦，才養了你們這些冤孽！！嗚嗚嗚……我的鳳呀，你快回來看看我吧，你媽要被老莊家的人給欺負死了。嗚嗚嗚……我命苦啊！！嗚嗚嗚……”
苗盼兒連哭帶說，好像唱大戲一樣，把莊家的這場鬧劇，又推向了一個新的高潮。莊家的小孩，全都嚇的瑟瑟發抖，哇哇大哭。馬小茹和劉雁見狀，顧不上莊柱子，趕緊過去哄孩子。
小孩子刺耳的哭聲，還有苗盼兒歇斯底裏的叫罵聲，以及莊家兄弟焦頭爛額的呼救聲，同時在莊家屋裏響起，使得外邊的只覺得好吵，根本聽不清莊家屋裏在說什麽。
莊家門口的吃瓜群眾，這時候越聚越多，擠的莊家人根本出不去。他們不但出不去，他們甚至連莊家的屋門都打不開。大家為了看清莊家屋裏的情況，都在使勁兒往前擠。
溫玉華如果不是有雲毅護著，肯定已經被擠成肉餅了。有了這次的糟糕經歷，溫玉華甚至決定，以後她肯定要遠離所有的熱鬧！熱鬧雖然好看，但看熱鬧是要付出代價的。這個洋罪，溫玉華以後再也不想遭受了。
呼，這人擠人的，空氣質量都變差了。溫玉華呼吸困難，熱的不行。
和溫玉華相反，今天這熱鬧，雲毅看的挺滿意的。莊家怎麽樣，雲毅一眼沒看。他主要滿意的，是超級超級擁擠的人群。在這摩肩接踵的人群中，雲毅為了給溫玉華提供一個，不被打擾的小空間，是把溫玉華半圈在懷裏的。
斑駁的墻壁前，昏暗的樓道裏，嘈雜的人群中，雲毅和溫玉華在安靜的半擁抱著。雲毅筆直筆直的站著，他的手臂牢牢地支撐在墻上，在保護溫玉華。他眼睛裏看的全是溫玉華，周圍的聲音，全都被雲毅忽略了。
這是雲毅第一次離溫玉華這麽近，近的他能清楚的看到溫玉華的眼睫毛，好像一低頭，他就能親到溫玉華似的。各種親密距離，讓還不太懂男女之情的小少年，害羞期待又緊張無錯。雲毅努力伸直著脖子，屏住呼吸，不讓他的呼吸，噴在溫玉華的臉上。他努力抵擋著身後的力量，不讓看熱鬧的人群擠到溫玉華。
雲毅把分寸拿捏的很好，被他圈在臂彎裏的溫玉華，就沒有一絲的不自在。她的全部註意力，都放在莊家的熱鬧上。來了這裏大半年，溫玉華覺得她有些被這裏的人同化了。
可能是日子太無聊了吧。稍微有點新鮮事，溫玉華就能看的津津有味。不過，看著看著，溫玉華感覺事情不對，皺起了眉頭。她和雲毅出來的早，看熱鬧的地方就選的挺好。
溫玉華的位置，正對著莊家的門縫。莊家屋子裏的情況，她就能看到一些。眼看莊柱子倒下，並且臉色越來越青，溫玉華定睛細看。發現，莊建軍他們卯足了力氣，卻也推不開屋門，只能在屋裏幹著急，溫玉華開口了。
“各位叔嬸，咱們讓讓吧。莊柱子好像要不行了。”溫玉華選擇救人。
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。溫玉華做不到見死不救。
可樓道裏太嘈雜，溫玉華的話，好像是一朵小浪花拍打在沙灘上一樣，根本沒激起一點兒的漣漪。大家看熱鬧的心特別火熱，他們嘰嘰喳喳，根本聽不見別人說話。溫玉華頭疼的看著沸騰的人群，正準備再喊一聲。就聽見雲毅扭頭，氣沈丹田的吼道：“讓讓，大家快讓讓，莊柱子昏迷需要送醫院。大家快讓讓，晚了要出人命的！”
知道他聲音大，吼之前，雲毅還貼心的捂住了溫玉華的耳朵。
雲毅這一嗓子，穿透力特別強。他清亮的少年音，清晰的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，讓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各退一步。人命關天，大家可不敢再往前擠了。等莊柱子面無血色，唇角帶血的被莊家兄弟擡出來，大家更是被嚇一跳。
艾瑪，老莊怎麽真倒下了？他身體那麽好的人，居然會被氣成這樣？幸虧雲毅這小子機靈，心眼還好使，不然指望他那幾個啞巴兒子，老莊肯定兇多吉少！
大家不滿莊建功他們的表現，一邊讓路，一邊替莊柱子罵他們：“你們怎麽給人當兒子的？你老子都快不行了，你們咋不吱聲？”
“對呀，為了面子，老爹的命都能不管，你們真是老莊的好兒子！”
“一群沒用的窩囊廢。老莊真是白養你們，你們居然都不如小雲一個外人！”
“呸！不孝子！！”
……
莊家兄弟被罵的很窩火。誰說他們沒吱聲？他們明明跟堵門的人說了，讓他們退開點，他們要出去。可沒人往後退，他們能有啥辦法？他們也被困在了屋裏出不來！
年輕的莊建軍受不了大家冤枉人，沒忍住開口抱怨道：“要不是你們堵門口不走，我們怎麽會出不來？我爸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，就是被你們害的！！我在屋裏說了那麽多次，讓你們快點讓開，你們就是不走。你們……”
“好啊，小兔崽子，你居然還敢狡辯！”憤怒的人群，不等莊建軍說完，就開始更大聲的罵他。“你們要是像雲毅似的，把話說的這麽明白，我們怎麽會不走？”
“三個大男人，說話跟蚊子嗡嗡似的，還沒你媽嚎喪的動靜大，你們哪來的臉怪別人？”
“就是。你們是沒吃飯嗎？連大點聲說話都不會！”
“不孝順就是不孝順，找什麽借口！”
……
大家你一言我一語，直接把莊建軍罵的眼眶通紅，好懸沒掉眼淚。雖然被莊建業連累，他已經挨了快一個月的罵。但這麽被人指著鼻子嫌棄，還是第一回。
從前，他可是別人家的孩子。長這麽大，他聽到的幾乎全是讚美。現在，他不但被明晃晃的嫌棄，還被說不如野小子雲毅。莊建軍就非常的傷自尊。他怎麽可能不如雲毅？！！
雲毅那麽野蠻的人，怎麽可能比他好？！莊建軍差點破防的咆哮。莊建國拉住了他。這種信譽崩塌的時刻，他們再說什麽都白費。莊建軍說了雲毅半夜揍他們的事，大家也只會拍手稱快，說雲毅打的好。
指望這幫人幫他們主持公道，根本就不可能。現在最重要的是莊柱子，別的就忍忍吧。
莊建軍忍得難受。莊柱子的身體狀況，也非常的不樂觀。莊柱子五十多快六十了。這個歲數的老人，身體機能全面下降。莊柱子能在這把歲數，還下井挖煤，本就非常少見。如今他撐不住的倒下，也不算稀奇。
老了就該退下來好好的歇歇。莊柱子辛苦了一輩子，也該回家享享清福。礦上的人覺得，莊柱子因為中風光榮退休不算壞事。但莊家人卻為此大受打擊，都很崩潰。
就算莊建軍因此有了正事工作，不用再回到溫唐手底下做事，他也不開心。撫陵山公路馬上就要修好了。他從頭參與到現在，卻在公路馬上要通車，可以論功行賞的時候，離開了修路的隊伍，莊建軍哪裏能開心的起來？
接莊柱子的班，從打雜的挖煤小工開始幹；和憑修路的功勞，靠自己換一個正式工的名額留在礦上，那能一樣嗎？靠自己和靠爹，肯定是靠自己能走的更遠。
莊建軍不想放棄修路的這份大功勞。可他沒有辦法不放棄。莊柱子倒下了。他這份工作，莊家必須派人去接班。不然工作名額被礦上收回，莊家的損失就太大了。
好好的功勞就這麽丟了。莊建軍憋屈。更讓他崩潰的是，因為他接了莊柱子的班。照顧莊柱子吃喝拉撒的活，就落在了他的身上。雖然，莊建功、莊建國不會什麽都不幹。到莊建軍拿了工作，肯定得負責大頭。
急火攻心，被氣到中風的莊柱子，如今已經完全癱瘓了。他眼歪嘴斜，不但不能再好好說話。簡單的喝水吃飯，也餵的很費勁。給莊柱子吃幹的，他嘴不好使，根本不能咀嚼。給莊柱子喝稀的，他吃一半撒一半，幾乎是吃一次飯就得換一次衣服。
莊建軍他們實在是沒空，總給莊柱子洗衣服。他們就想給莊柱子用上，小孩子用的飯兜兜。這本是對大家都好的事。可剛強了一輩子的莊柱子，卻受不了這東西。
癱瘓成為廢人，莊柱子已經很自卑，很不能接受了。用上這個莊石都不用的飯兜兜，莊柱子更是羞憤欲死，直接絕食了。他不想活了。這麽沒有尊嚴的活著，有什麽意思？莊柱子情願死，也不要成為大家的累贅。
莊柱子倒下，莊家已經因此又招來了一波罵。他要是在癱了之後，馬上又死了。那礦上的人，絕對會坐實莊建軍他們是不孝子的事實，並說他們是冷血殺人犯，逼死親爹。
這種事，絕對不能發生。
莊柱子是莊家兄弟改善形象的唯一機會。只有他們好好的伺候癱瘓的莊柱子，讓大家看到他們的孝心，他們才能擺脫莊建業帶給他們的陰影。所以，莊柱子絕對不能死！最起碼，他不能現在死。不然，莊建軍他們全完了。
為了打消莊柱子的死志，莊建軍他們丟了飯兜兜，老老實實的伺候著莊柱子。可他們再有孝心，也沒法一天二十四小時守著莊柱子。他們還得上班賺錢。沒辦法，苗盼兒這個莊柱子的老婆，和害他癱瘓的罪魁禍首，同樣也得肩負起伺候莊柱子的大部分工作。
苗盼兒對莊柱子還是有感情的。雖然她那天罵的兇，但如果莊柱子真死了，她肯定害怕。她不想當寡婦。老伴就是老來伴，她不能沒有莊柱子。莊柱子本來挺生苗盼兒的氣。但在鬼門關走了一次，苗盼兒照顧他又照顧的很仔細，他這老實人就消氣了。
他不但消氣了。看到家人這麽關心他，成為廢人的他還覺得挺感動。在稍微好了一些，能含糊不清的說話，他就告訴每一個來看他的人，說他兒子、老婆都挺好。這次生病，多虧他們悉心照料，他才能恢覆的這麽快。
大家看莊柱子對莊家人態度很好，慢慢的也對莊家人少了一些敵意。有孝心的人，就還算是有救。莊建業可能是好竹出歹筍，他們不能以偏概全。
這種風向，是董家不願意看見的。梁小蓮費了那麽大的勁，才把莊家搞臭。她決不允許，莊建軍他們輕松的洗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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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毅做了什麽, 都沒有逃過溫玉華的眼睛。她感動於雲毅對她的維護，卻還是告訴他：“下次不要這樣了。你現在是軍人，事業還正在上升期, 這種對你不利的事，你以後少做。”
“想教訓人，我們其實有很多方法的。”這樣、那樣, 溫玉華給雲毅上了一堂厚黑學的課。雲毅受益匪淺，很想拿莊家人再練練手。溫玉華好笑的攔住了他。
“現在還不是時候。這次就先這樣，他們家如今雖然被莊建業搞臭了, 但他們還有個莊彩鳳。只要莊彩鳳不出事, 莊家就倒不了。小打小鬧沒意思，咱們先看戲就行。”
“嗯。”雲毅乖乖的點頭。
打蛇不死反受其害。有董家在, 溫家沒必要在這時候去當出頭鳥。梁小蓮可不是吃素的。苗盼兒打著讓她有理變沒理的壞主意，也得看她答不答應。
在董雪回學校讀書後，每天定時罵人的梁小蓮, 就改套路了。她不罵人，她也不往莊家門口潑刷鍋水了。她開始陰陽怪氣的損人。
“苗盼兒，又多個大孫子，咋不見你高興呀？你家老三這回是真要去劉家當上門女婿了吧？他是真能耐, 天生就是吃軟飯的料。你家老四要不要也向他哥學習學習？他也不小了, 你家沒錢給他娶媳婦，他不得早做打算？”
“唉，你別走啊！我還沒說完呢，你家老二如今回家住, 是怕誰說他閑話嗎？放心, 我們沒說他和你家老三一樣。他最起碼還是能掙錢，比你家那不要臉的老三, 可要臉多了。”
“你們家的兒子，不全是給別人養的。苗盼兒，你放心，你以後有人送終的。”
……
還沒等梁小蓮把話說完，受不了她陰陽怪氣的苗盼兒，就低著頭一肚子氣的火速離開。這種時候，她不能和梁小蓮吵架。一旦吵起來，不會有人幫她說話就算了，大家肯定還會幫著梁小蓮說莊家的不是。
苗盼兒現在最怕的，就是別人把莊建軍他們，和莊建業混為一談。要是讓莊建業成了莊家兄弟的代表，那莊建軍他們就完了。尤其莊建軍，他還沒結婚呢。有了負心漢和懶蛋子的名聲，他還怎麽找對象？但這切割，不是苗盼兒想切就能成功切割的。有梁小蓮給她玩命宣傳，莊家兄弟肯定這輩子都分不開。
一個家庭養不出兩樣人。莊家兄弟從小一起長大，感情好的能穿一條褲子。莊建業缺大德，人品堪憂，莊建軍他們又能多好？
莊家唯一沒被這次事情影響的，就只有不在家的莊彩鳳。莊彩鳳運氣是真好。過年的時候文工團有演出，她作為重要演出人員，沒能及時回來。晚回家的這幾天，讓莊彩鳳完美的避開了莊建業爆雷。現在，在礦區人的眼中，莊彩鳳算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純潔白蓮花。
她們為她出生在莊家，有那樣缺德的哥哥和不要臉的媽媽感到可惜。大家覺得莊彩鳳是隨了莊柱子。要不是有莊彩鳳這只金鳳凰，莊柱子的一世英名，肯定全被他兒子給毀了。
就連恨死莊家的梁小蓮，她也是這麽想的。她覺得莊建業就是隨了苗盼兒，才會如此的薄涼、陰毒。苗盼兒自私自利，她養出來的孩子和她一個德行，眼裏只有利益，看不見真感情。莊柱子這好男人真是白瞎了。如果當初他沒娶苗盼兒，肯定會過的比現在好。
大家為莊柱子惋惜，為莊彩鳳抱不平。
這樣的話，最開始是誰說的不知道。反正到最後，礦上大多數人幾乎都是這樣想的。苗盼兒見大家把矛頭對準她，可以說是非常的憤怒。某天，在家裏吃完飯時，莊柱子隨口說了一句讓莊石消停點，苗盼兒立刻就氣炸了。
“我哪裏不消停了？！這些年，你只管挖煤，別的啥也不操心。沒有我家裏家外的忙活，咱家孩子能長大娶媳婦嗎？好你個莊柱子，我在你們莊家伺候完老的，伺候小的。我殫精竭慮的為你們打算，結果到頭來我就換來了你對我的嫌棄？你有什麽資格嫌棄我？！沒有我，你媽死的時候能那麽體面？沒有我，你能有今天？！！因為外人幾句話，你就嫌棄我？！莊柱子你沒良心！！！你忘恩負義！！”苗盼兒歇斯底裏的爆發了。
這會正值飯點，筒子樓裏，幾乎家家戶戶都在吃飯。苗盼兒尖銳的嗓音，又極具穿透力。她的叫罵聲，大家在第一時間，幾乎就全都聽到了。一聽莊家又有熱鬧可以看，大家全都端著碗，興致勃勃的從自家跑了出來。
筒子樓的墻不隔音，莊家的鄰居有先天優勢，她們就沒有出門，只打開門窗，豎著耳朵聽。其他離的遠又想看熱鬧的，就端著碗跑到莊家門口，滿臉興奮的邊吃飯邊看聽戲。
莊家在這時候吵架，大家可太高興了。繁忙的一天終於結束，大家都想放松放松。有膽大的，還悄悄給莊家的屋門，推開一個小縫，好讓大家能聽的更加清楚。
怕人太多，太擁擠，打頭的幾個體格壯碩的大叔大嬸，還自發的匯聚成一堵人墻，結結實實的擋在莊家的門外，讓大家都能安心的看熱鬧。溫玉華和雲毅也在看熱鬧的人堆裏。
莊家的熱鬧，她們必須得看！能在雲毅離開前，再看莊家唱一出大戲，真的很不錯。
苗盼兒此刻的心情超級糟糕，根本沒空管別人。成了下飯的鬧劇就成了吧。今天她一定要跟莊柱子吵個明白！她必須要讓莊柱子知道，沒有她苗盼兒，莊家能過的更好的鬼話，全是糊弄鬼的！！莊柱子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，沒有苗盼兒給他張羅，他能過狗屁好日子！就他這個蔫巴老實樣，沒有苗盼兒幫他，他得被別人給欺負死！
苗盼兒口才了得，她又確實為莊家付出了很多。莊柱子最後就被她罵的狗血淋頭，根本無力還嘴。有話說不出口，莊柱子也挺憋屈的。他也沒說啥壞話，只說了一句讓莊石消停點，她幹嘛發這麽大的火？他又沒怪她！
莊石是個四歲的男娃子。吃飯的時候，他像屁-股底下長釘子一樣，老是亂動，莊柱子被他扭的難受，作為爺爺，他說孩子一句有啥不行？他又沒有指桑罵槐！苗盼兒憑啥和他發這麽大的火？家裏出了問題，又不是只有苗盼兒一個人鬧心。莊柱子心裏也是非常不好受的。
莊柱子只是嘴笨不會說，這不代表他沒有心。最近他本就心思重，沒有睡好。挖礦的活又累，他每天強撐著出工，非常的疲憊。如果苗盼兒細心點，或者耐心點，她就會發現，莊柱子眼底的青黑，看著非常嚇人。
莊柱子本來身體就不舒服。苗盼兒的發難，成了壓倒莊柱子的最後一根稻草。面對她無窮無盡的指責，莊柱子又氣又怒，又急又羞，最後一個沒忍住，他吐血暈倒了。
莊柱子突然倒下，給莊家人嚇了一跳。父母吵架，沒敢插嘴的莊家兄弟，還有他們的媳婦，見狀趕緊跑到莊柱子身邊，焦急的呼喊：“爸！你怎麽了？你醒醒啊！！爸！！”
莊家人緊張極了。莊柱子可不能有事。莊家現在全靠他的好人緣撐著，如果他倒下，那人走茶涼，莊家的處境肯定會更差。
苗盼兒本來也被莊柱子的突然倒下嚇一跳，但兒子們全都圍在莊柱子身邊關心他，作為被忽略的那個，她立刻又氣炸了。
“喊什麽喊？死老頭子死不了！”苗盼兒刻薄的說著。
平時也不愛管事，不喜歡吱聲的莊建功，聞言瞪了苗盼兒一眼，不滿的皺眉道：“媽，你少說幾句吧。爸都快被你氣死了，你還想怎麽樣？咱家已經夠亂了。你不能消停點嗎？”
“是啊，媽。少說幾句吧。我們先送我爸去醫院，你拿了錢也趕緊過來。”莊建國緊隨大哥的腳步，也表達了他對苗盼兒的不滿。
莊建軍沒說話，但他沒制止他的兩個哥哥，還幫他們去開門。他在用實際行動告訴苗盼兒，他也不站在她那邊。三個兒子集體造反，苗盼兒氣瘋了。
嘩啦一下掀了桌子，她坐地上就開始號啕大哭。“嗚嗚嗚，作孽呀！！我真是命苦，才養了你們這些冤孽！！嗚嗚嗚……我的鳳呀，你快回來看看我吧，你媽要被老莊家的人給欺負死了。嗚嗚嗚……我命苦啊！！嗚嗚嗚……”
苗盼兒連哭帶說，好像唱大戲一樣，把莊家的這場鬧劇，又推向了一個新的高潮。莊家的小孩，全都嚇的瑟瑟發抖，哇哇大哭。馬小茹和劉雁見狀，顧不上莊柱子，趕緊過去哄孩子。
小孩子刺耳的哭聲，還有苗盼兒歇斯底裏的叫罵聲，以及莊家兄弟焦頭爛額的呼救聲，同時在莊家屋裏響起，使得外邊的只覺得好吵，根本聽不清莊家屋裏在說什麽。
莊家門口的吃瓜群眾，這時候越聚越多，擠的莊家人根本出不去。他們不但出不去，他們甚至連莊家的屋門都打不開。大家為了看清莊家屋裏的情況，都在使勁兒往前擠。
溫玉華如果不是有雲毅護著，肯定已經被擠成肉餅了。有了這次的糟糕經歷，溫玉華甚至決定，以後她肯定要遠離所有的熱鬧！熱鬧雖然好看，但看熱鬧是要付出代價的。這個洋罪，溫玉華以後再也不想遭受了。
呼，這人擠人的，空氣質量都變差了。溫玉華呼吸困難，熱的不行。
和溫玉華相反，今天這熱鬧，雲毅看的挺滿意的。莊家怎麽樣，雲毅一眼沒看。他主要滿意的，是超級超級擁擠的人群。在這摩肩接踵的人群中，雲毅為了給溫玉華提供一個，不被打擾的小空間，是把溫玉華半圈在懷裏的。
斑駁的墻壁前，昏暗的樓道裏，嘈雜的人群中，雲毅和溫玉華在安靜的半擁抱著。雲毅筆直筆直的站著，他的手臂牢牢地支撐在墻上，在保護溫玉華。他眼睛裏看的全是溫玉華，周圍的聲音，全都被雲毅忽略了。
這是雲毅第一次離溫玉華這麽近，近的他能清楚的看到溫玉華的眼睫毛，好像一低頭，他就能親到溫玉華似的。各種親密距離，讓還不太懂男女之情的小少年，害羞期待又緊張無錯。雲毅努力伸直著脖子，屏住呼吸，不讓他的呼吸，噴在溫玉華的臉上。他努力抵擋著身後的力量，不讓看熱鬧的人群擠到溫玉華。
雲毅把分寸拿捏的很好，被他圈在臂彎裏的溫玉華，就沒有一絲的不自在。她的全部註意力，都放在莊家的熱鬧上。來了這裏大半年，溫玉華覺得她有些被這裏的人同化了。
可能是日子太無聊了吧。稍微有點新鮮事，溫玉華就能看的津津有味。不過，看著看著，溫玉華感覺事情不對，皺起了眉頭。她和雲毅出來的早，看熱鬧的地方就選的挺好。
溫玉華的位置，正對著莊家的門縫。莊家屋子裏的情況，她就能看到一些。眼看莊柱子倒下，並且臉色越來越青，溫玉華定睛細看。發現，莊建軍他們卯足了力氣，卻也推不開屋門，只能在屋裏幹著急，溫玉華開口了。
“各位叔嬸，咱們讓讓吧。莊柱子好像要不行了。”溫玉華選擇救人。
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。溫玉華做不到見死不救。
可樓道裏太嘈雜，溫玉華的話，好像是一朵小浪花拍打在沙灘上一樣，根本沒激起一點兒的漣漪。大家看熱鬧的心特別火熱，他們嘰嘰喳喳，根本聽不見別人說話。溫玉華頭疼的看著沸騰的人群，正準備再喊一聲。就聽見雲毅扭頭，氣沈丹田的吼道：“讓讓，大家快讓讓，莊柱子昏迷需要送醫院。大家快讓讓，晚了要出人命的！”
知道他聲音大，吼之前，雲毅還貼心的捂住了溫玉華的耳朵。
雲毅這一嗓子，穿透力特別強。他清亮的少年音，清晰的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，讓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各退一步。人命關天，大家可不敢再往前擠了。等莊柱子面無血色，唇角帶血的被莊家兄弟擡出來，大家更是被嚇一跳。
艾瑪，老莊怎麽真倒下了？他身體那麽好的人，居然會被氣成這樣？幸虧雲毅這小子機靈，心眼還好使，不然指望他那幾個啞巴兒子，老莊肯定兇多吉少！
大家不滿莊建功他們的表現，一邊讓路，一邊替莊柱子罵他們：“你們怎麽給人當兒子的？你老子都快不行了，你們咋不吱聲？”
“對呀，為了面子，老爹的命都能不管，你們真是老莊的好兒子！”
“一群沒用的窩囊廢。老莊真是白養你們，你們居然都不如小雲一個外人！”
“呸！不孝子！！”
……
莊家兄弟被罵的很窩火。誰說他們沒吱聲？他們明明跟堵門的人說了，讓他們退開點，他們要出去。可沒人往後退，他們能有啥辦法？他們也被困在了屋裏出不來！
年輕的莊建軍受不了大家冤枉人，沒忍住開口抱怨道：“要不是你們堵門口不走，我們怎麽會出不來？我爸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，就是被你們害的！！我在屋裏說了那麽多次，讓你們快點讓開，你們就是不走。你們……”
“好啊，小兔崽子，你居然還敢狡辯！”憤怒的人群，不等莊建軍說完，就開始更大聲的罵他。“你們要是像雲毅似的，把話說的這麽明白，我們怎麽會不走？”
“三個大男人，說話跟蚊子嗡嗡似的，還沒你媽嚎喪的動靜大，你們哪來的臉怪別人？”
“就是。你們是沒吃飯嗎？連大點聲說話都不會！”
“不孝順就是不孝順，找什麽借口！”
……
大家你一言我一語，直接把莊建軍罵的眼眶通紅，好懸沒掉眼淚。雖然被莊建業連累，他已經挨了快一個月的罵。但這麽被人指著鼻子嫌棄，還是第一回。
從前，他可是別人家的孩子。長這麽大，他聽到的幾乎全是讚美。現在，他不但被明晃晃的嫌棄，還被說不如野小子雲毅。莊建軍就非常的傷自尊。他怎麽可能不如雲毅？！！
雲毅那麽野蠻的人，怎麽可能比他好？！莊建軍差點破防的咆哮。莊建國拉住了他。這種信譽崩塌的時刻，他們再說什麽都白費。莊建軍說了雲毅半夜揍他們的事，大家也只會拍手稱快，說雲毅打的好。
指望這幫人幫他們主持公道，根本就不可能。現在最重要的是莊柱子，別的就忍忍吧。
莊建軍忍得難受。莊柱子的身體狀況，也非常的不樂觀。莊柱子五十多快六十了。這個歲數的老人，身體機能全面下降。莊柱子能在這把歲數，還下井挖煤，本就非常少見。如今他撐不住的倒下，也不算稀奇。
老了就該退下來好好的歇歇。莊柱子辛苦了一輩子，也該回家享享清福。礦上的人覺得，莊柱子因為中風光榮退休不算壞事。但莊家人卻為此大受打擊，都很崩潰。
就算莊建軍因此有了正事工作，不用再回到溫唐手底下做事，他也不開心。撫陵山公路馬上就要修好了。他從頭參與到現在，卻在公路馬上要通車，可以論功行賞的時候，離開了修路的隊伍，莊建軍哪裏能開心的起來？
接莊柱子的班，從打雜的挖煤小工開始幹；和憑修路的功勞，靠自己換一個正式工的名額留在礦上，那能一樣嗎？靠自己和靠爹，肯定是靠自己能走的更遠。
莊建軍不想放棄修路的這份大功勞。可他沒有辦法不放棄。莊柱子倒下了。他這份工作，莊家必須派人去接班。不然工作名額被礦上收回，莊家的損失就太大了。
好好的功勞就這麽丟了。莊建軍憋屈。更讓他崩潰的是，因為他接了莊柱子的班。照顧莊柱子吃喝拉撒的活，就落在了他的身上。雖然，莊建功、莊建國不會什麽都不幹。到莊建軍拿了工作，肯定得負責大頭。
急火攻心，被氣到中風的莊柱子，如今已經完全癱瘓了。他眼歪嘴斜，不但不能再好好說話。簡單的喝水吃飯，也餵的很費勁。給莊柱子吃幹的，他嘴不好使，根本不能咀嚼。給莊柱子喝稀的，他吃一半撒一半，幾乎是吃一次飯就得換一次衣服。
莊建軍他們實在是沒空，總給莊柱子洗衣服。他們就想給莊柱子用上，小孩子用的飯兜兜。這本是對大家都好的事。可剛強了一輩子的莊柱子，卻受不了這東西。
癱瘓成為廢人，莊柱子已經很自卑，很不能接受了。用上這個莊石都不用的飯兜兜，莊柱子更是羞憤欲死，直接絕食了。他不想活了。這麽沒有尊嚴的活著，有什麽意思？莊柱子情願死，也不要成為大家的累贅。
莊柱子倒下，莊家已經因此又招來了一波罵。他要是在癱了之後，馬上又死了。那礦上的人，絕對會坐實莊建軍他們是不孝子的事實，並說他們是冷血殺人犯，逼死親爹。
這種事，絕對不能發生。
莊柱子是莊家兄弟改善形象的唯一機會。只有他們好好的伺候癱瘓的莊柱子，讓大家看到他們的孝心，他們才能擺脫莊建業帶給他們的陰影。所以，莊柱子絕對不能死！最起碼，他不能現在死。不然，莊建軍他們全完了。
為了打消莊柱子的死志，莊建軍他們丟了飯兜兜，老老實實的伺候著莊柱子。可他們再有孝心，也沒法一天二十四小時守著莊柱子。他們還得上班賺錢。沒辦法，苗盼兒這個莊柱子的老婆，和害他癱瘓的罪魁禍首，同樣也得肩負起伺候莊柱子的大部分工作。
苗盼兒對莊柱子還是有感情的。雖然她那天罵的兇，但如果莊柱子真死了，她肯定害怕。她不想當寡婦。老伴就是老來伴，她不能沒有莊柱子。莊柱子本來挺生苗盼兒的氣。但在鬼門關走了一次，苗盼兒照顧他又照顧的很仔細，他這老實人就消氣了。
他不但消氣了。看到家人這麽關心他，成為廢人的他還覺得挺感動。在稍微好了一些，能含糊不清的說話，他就告訴每一個來看他的人，說他兒子、老婆都挺好。這次生病，多虧他們悉心照料，他才能恢覆的這麽快。
大家看莊柱子對莊家人態度很好，慢慢的也對莊家人少了一些敵意。有孝心的人，就還算是有救。莊建業可能是好竹出歹筍，他們不能以偏概全。
這種風向，是董家不願意看見的。梁小蓮費了那麽大的勁，才把莊家搞臭。她決不允許，莊建軍他們輕松的洗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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